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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九来散文连载还乡记3133

  • 来源:本站原创
  • 时间:2020/10/12 15:40:56
还乡记

文薛九来

31记得小时候,每当春夏季节,父亲顶着烈日在千河岸边的庄稼地里锄草,我则挎上篮子跟随其后刨挖半夏草根做药材,为的是能赚几个油盐钱。听父亲说,半夏草的娘家祖祖辈辈居住在西北方,几十万年前因洪水肆虐,随一脉洪流迁徙落户在千河两岸,与沙土相亲,和庄稼为伍,休养生息,繁衍后代。有时候,我会想半夏草是那么的狡黠,又是那么的自珍自重,它不生长在村庄,而生长在河畔的田间,也许是为了躲避鸡鸭的觊觎,牛羊的逡巡,所以它毫不留情地跟庄稼掠夺着方寸之地。当然,更不在意我来去的脚步,于夏日炎炎中,欣欣然茁壮地成长,快速地繁衍。我初识半夏草于儿时,那时千河岸边的沙土地还很贫瘠,但贫瘠的沙土地半夏草却一点也不嫌弃。于某一个夏日的风雨之后,悄悄地探出头来,或许是窝了一冬又藏了一春,骨子里躁动着拔节的冲动。一天,破土而出,剪刀形的芽尖刺透了大地的胸膛,嫩黄着,新奇着,并不显现出对烈日的丝毫胆怯。两天,剪刀形的芽尖已经张开,每一片尖利的叶子伸展向各个方位,留一只芽尖继续生长,妄想穿透这夏日的天空。不出几天,到处都是半夏草亭亭的、袅娜的身影,有的挤出玉米苗的趾缝,有的顶开沉重的土块,有的竞穿破一张刚蜕下的蛇皮,葳葳蕤蕤,喧喧闹闹,竟成了田野的主角。营养不良的庄稼苗们,叹着气,无奈地蔫巴着,几乎停止了生长的步伐。父亲来了,黝黑的皮肤在烈日下暴露着青筋,“这狗日的剪刀草!”硬梆梆丢下一句话,转回身取来了锄头,目标是丛生的杂草,包括那些已经连片的半夏草,脆生生地倒在了锄头下,不一会儿便被烈日烤焦。随后,我便用小刀从沙土中刨出一颗颗白生生的圆核,盛在蓝子里。半夏草的狡黠和自珍,不像春天里的然然草、芦根草,也不像一棵棵孤单的三棱草、马齿苋,它的家族与沙土情切切、意绵绵,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恋情。今天斩断了根,明天又露出了芽,稍用力,斩断了根须,下面还有一颗核,核不大,但《本草纲目》里曰:“味辛、甘苦,性平。怯风痰、咳嗽,治头晕、呕吐反胃、便结,喉痹肿塞。妙驱骨鲠在咽。”若无打扰,不出几天,核上的每一个触角都会钻出地面,又一次用草的喧哗向你展示——我是草中的王子!我的家族是杀不完,斩不绝的!如果你要生食我,那我就毫不客气地说:当心中毒!但终究是伏天,庄稼也不是当初弱不禁风的样子,扯着手,连着根,阻挡着通向半夏草的阳光、雨露和风。此时,半夏草有些灰心丧气,纤细的茎叶在阳光的背影里有些孱弱。但它们不气馁,同样纤细的主茎上擎起一朵朵剪刀形的嫩叶,嫩叶中心抽出的无数子实在风中摇曳,似在与禾苗叙说着绵绵的情话,尔后便瞬间隐藏在深厚的沙土里,氤氲着、积蓄着来年夏日绵延的力量。河湾村人活了多少年,就和半夏草相处了多少年。儿时,我无数次走进夏日的千河岸畔的沙土田间,採刨半夏草根核,半夏草总是以笋的速度疯长着,渗透了每一寸土地,和生长着的禾苗交头接耳,亲密相吻。当你走过去,它的茎叶牵绊着你的双脚,让你不能忽视它的存在。父辈们的锄头磨损了许多把,在和半夏草的的相逢中花白了头发。直到今天,当我迎着烈日,再一次漫步在河岸边的沙土地里,我分明听见了半夏草“嗤嗤”的笑声。它们相亲并依恋着沙土地,且与嫩绿的禾苗争风吃醋,相互卖弄风骚。让我的父辈们一刻也不得闲娱,只为夺取那些生命必须的果实。农人说:半夏草是庄稼人的“克星”,医生说:半夏草功不可没。这让人欢喜让人忧愁的半夏草啊!你在我的脑海里何时才能说得清、道得明?每当我看到你在父辈们明晃晃的锄头下倒在沙土里的时候,我隐隐感觉到了你的威慑。农人的田禾曾经是你们家族中的一员,从远古一起走来,然而你们却分道扬镳。这都因为有了挑剔的人类和生长着炊烟的村庄,促使你们不得不在疼痛中一次次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向生,只要有风雨阳光,你们就不会停止生长的步伐。也许,你们藐视过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庄稼的风光,也许,你们在一个滂沱的夜里曾经相拥而泣;也许,无数次割裂的伤已成了一种习惯,总能在晨曦微露时,第一个顶着露珠向生命进发…….而勤劳的父辈们,还是扛起锄头,不厌其烦地向丛生的杂草(包括半夏草)开战。你们并不卑微,你们挺立着胸膛,理直气壮地站着死去。这样的屠杀不止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十次了,亘古以来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的农人都像家常便饭那样惨杀你们。我曾经亲眼见过你们在锄头下走向死亡的模样:袅娜的剪刀嫩叶、枝杆横七竖八地倒在土里,停止了呼吸,开始由绿变黄,在炎夏的灼烤和风雨剥蚀下,渐渐发黑,又由黑变白,沦落成沙土田的有机物。而你们根下那些核呢?曾经在沙土里牵牵连连、彼此依靠痛哭流涕。尤其是你们的核,从沙土里散发着药香走进我的梦里。我似乎听见了你们在颤抖,但绝对没有一点悲观丧气,你们的核躯在医药世界里受到人们的尊重和亲睐,滑进了人们装着五谷杂粮的胸膛。夏苗还是蓬蓬勃勃长起来了,青纱帐里到处都是拔节的声音,有玉米、高粱、花生、红薯,也有然然草、马刺莧,当然最多的还是半夏草的浅唱低吟。它没有死去,在村庄未死之前,在沙土地未死之前,在农人未死之前,都不会轻易死去。你莫要佩服它,它的名字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草。你也莫要歌唱它,它的颜色不过是一缕青绿,可你却要和它永远战斗,用简单的思维和辩证生存的最高法则。尔后,和它斯守终老。我大概看见我的暮年了,依在故乡千河岸畔庄稼旁和半夏草诉说这一生的你来我往。半夏草依然狡黠地、自珍自重地说:“走吧,站着死去,我们不是生生世世的敌人,我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而我呢?还会在某个夏日里警醒,看着祖辈们紧握生命的锄头,以子孙的面容与之交锋。河湾村子里还会有炊烟袅袅升起,飘起“味辛,微甘苦”的清香味,弥漫千年----------32故乡河湾的九月是一个飘香的季节,它随着八月的离去而来,又跟着十月的到达而走,一路上,心满意足。岁月经过夏日的炎热和燥动之后,慵懒地宁静下来。从容不迫的九月用自己特有的旋律和节奏为河湾另一个夏天积攒力量。飘香的九月来了,我和小伙伴们徜徉在河湾里,那时,秋意渐浓。它潜行于河畔薄雾的凌晨,又消失在灼热的午后。它踏着树梢,染红叶片,乘着芦苇花絮的绒毛,越过广袤的田野,飘然而去。它有时滞留在村舍,好似十月黄昏残照下的猫头鹰,咕咕作响;有时又与风儿嘻闹,你躲我藏。九月真是变幻莫测,忙来如柿子树上的花喜鹊,闲来却又像懒散缓流的小溪。它占尽了夏日的风饶和成熟。河湾村一年中少有的好时光来到了九月,气温凉爽舒适,且充满活力:天朗气爽,微风徐来,不染一丝纤尘;河岸草滩上萦绕回荡着干草的气息和刈草的余香。河湾九月的花儿虽不及五月的纷繁,但也丰盛多姿,把九月打扮成另一个花朵遍野的月份。野菊花八月中旬初绽,但待至九月初始盛开。晚开的蓟花、星星花,次第姹紫嫣红,气势非凡。紫箢铺满河湾的沟沟坎坎,沿着道路,爬满塄塄涧涧,甚至悄然地落户于村间空地场院。它色彩多种多样,由素白逐渐过渡到淡紫,直至姹紫嫣红。我们这些猴娃们总爱把春天比作美妙的时光。那时蓓蕾初绽,新叶萌发,预示着生命不息。然而九月却是由于神奇永驻,令人神秘莫测。万物的生长到了一年中的成熟季节,为来年、为下一代繁衍的准备工作已告结束。柿子结果了,核桃、瓜果成熟了,草木把未来托付给种子和根茎,昆虫将明朝藏进卵蛹。高潮即将过去,生命的节奏开始放慢。葱绿已别,草木渐黄,树叶即将脱落,花草就要枯萎,可是奇特的生命仍在延续,种子就是生长与更新的神秘源泉。河湾九月是游丝的季节。黎明之际,闪光的蜘蛛丝表明晚生的蜘蛛有旅行跋涉的天性。这些小东西就是踏着这摸不到的游丝走向北极,也几乎爬到喜马拉雅山的顶峰。不久,田地里的那些黄豆、黑豆、绿豆就要绽裂,绒毛丛丛,犹如银丝。这是河湾丰收之月的季节。她早早到来,缓缓离去。丰收之月何必来去匆匆?过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河湾农人曾在晚饭后返回田头,借着月光,继续收割。现在,还有许多储藏工作要做,但大多集中在厨房、而不在谷仓。菜园献上了最后飘香的硕果:晚熟的甜玉米、西红柿,还有些甜菜。罐装、腌制、冷冻,厨房五花八门的储藏工作忙到极点。河湾九月的深夜,月明星稀,晴空万里,初霜降临了。它润物无声,轻若飞絮,拂掸河塘旁的菜园一角。拂晓,人们仍能看到它的足迹,枝叶烁烁,树杆闪闪,柔韧的杨柳枝条黝黑发亮。过了一两夜,银霜披着月光走进河湾,返回马子山,做更久的停留。接着,初秋大地开始享受金色的爱抚。空中飘荡着茴香和菊花的芬芳,薄雾四处缭绕,秋阳穿透了湛蓝的河湾九月苍穹。河湾迷人的九月之夜,清新爽快各种热血的动物活跃异常。但是冷血的昆虫失去阳光便失去生气,此时此刻,它们的生命之钟逐渐变慢。我看见知了沉寂,蟋蟀、纺织娘不再吟唱。它们若齐声鼓噪,那声音真好似提琴师用破弓以缓慢的速度胡乱地拨弄残弦。飘香的九月,该是河湾村落储备食物的时候了。我发现家鼠田鼠在收获丰盛,田野里、场坝里,它们忙忙碌碌,囤积果实。灰田鼠在填塞它们冬天的睡房;柳林里的花鼠收下了果树上的礼品;硕鼠大肆吞咽草果茴香豆,将收成化做厚厚的脂肪藏在体内。我静观树林里的啄木鸟,它们开始迁徙。整个夏日,这些飞禽总是落落寡合,自顾自家生活,从不结交朋友,诉说家常,一同作乐。鹰燕翔集,即将迁徙。不久,知更鸟也要会合。鸟巢安顿完毕,幼鸟要独立谋生,食物十分充足。九月也是鸟类的假期,可是谁又知道它们事先是如何商定旅行的呢?秋阳下,河湾飘香的九月健步走完它的旅程,大自然开始进入冬季。丛林褪色,树叶凋零,大地铺满了厚毯。秋日的馈赠覆盖在大地之上,沃土滋养着根茎和幼嫩的种子。生长的冲动中止了,静待来年,但是生命本身却藏身于根茎、籽卵之中,本无止息33记得五十年代,河湾村子里大多数农家,都有一眼老井。它是祖辈们留给后人们的一幅别致的风情画:石井板、石井架、草蛇一样的井绳、木质或铁质的辘轳。每当黎明或傍晚时分,各家的井台上总会闪出农家后生或留着两条长辫子的姑娘打水的身影,有的还唱着小曲,伴随着吱吱呀呀的辘轳转动声响,在寂静的河湾村巷子里悠悠飘荡。在村外徜徉,你还会发现:一块野兔出没的青葱麦地里;一个风轻虫唱的菜园间:一方鹅鸭游弋的池塘旁:一片幽篁玉立的苇子边:一株枝繁叶茂的榆钱树下,带着辘轳的石井架沉实稳固地横在那里。每当我们这些穿着开档裤、光着屁股蛋的娃娃,挎着竹篮去田间打猪草时,总是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迫不及待地上前摩挲、审思、探究一番。也许,这些老井,大都透着一种原始、古朴的气息,那蒙着岁月风尘的石井架、磨得光滑锃亮的辘轳把、踩踏下深深脚印的石井板、勒出道道绳痕的井口石,都无言地诉说着它们的幽远、沧桑。我们这伙娃们也常常议论村里的老井,谁家的老井石材考究,工艺精良;谁家的老井用料质朴,做工粗拙;谁家的老井口小如竹筛;谁家的老井口大如笸箩,但大多井壁都由石头砌成,垒砌得粗糙,仅为实用,不求悦目。只有几家大富户垒砌得严谨、整饬。我们这些娃们,在割草、挖菜的间隙,常常跑到老井边,匍匐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爬在石井板上专注地向下探看。顿时感觉有一种潮湿的绿意扑面而来。接近井口的井壁石缝中长着一蔟蔟葱郁的狗脊草、蜈蚣草、龙眼草,整个井壁爬满了毛茸茸的厚厚青苔,上面挂着从石缝中冒出的颗颗晶莹水珠。有一次,我还看到了居住在井壁洞穴里的几只青蛙,它们胆子太小,在我这个顽皮的娃娃面前,吓得瞪圆了眼睛,争先恐后跳入了深深的井水中。到了六十年代人民公社化时期,河湾村里通了电,社员们响应公社号召,为抗旱保苗打起了大口井,名曰“机井”。这种井口大、幽深、冷寂,厚厚的井壁由混凝土浇筑而成,隔绝了周围的泥土,失去了“水土”一词的韵味,长不出绿草青苔;没有石砌的缝隙洞穴,也便没有了蹦跳的青蛙和蛙鸣;井水靠水泵抽取,省却了石井架、石井梁,再也听不见辘轳的“吱扭”声和扁担的“吱呀”声。因此,显得死气沉沉,了无生机。此时我们想起村里的老井,它以石井架、石井梁、辘轳、井绳、碧草、青苔、青蛙、水桶、扁担等富有诗意的乡土元素构成,生动、亲切、灵气充盈。井水从四周的泥土和沙石中沁出、渗出、涌出,又经过井壁上绿草青苔的过滤,便格外清澈、甘甜,醇美。正缘于此,河湾村人对拥有的老井总是代代沿用,珍爱有加,并成为农人炫耀的资本。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河湾村里的老井,犹如一枚枚镶嵌于地下的倒置的乡村印掌,到井台打水的长辈、后生或村姑,他们的脚掌都被老井盖上了圆圆的乡村印记。从此,这个印记就会牢牢地伴随着他们走完或长或短的一生——不管是固守乡村足不出户,还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如今,我作为家乡一位游子,只所以不会与天南海北的人相混淆,就是因为我脚底的那个河湾乡村印记的缘故。这些年来,当我每每回到故乡,必不可少地就要双手抓住井边的水桶痛饮老井中沁着山石、泥土、碧草、青苔、青蛙气息的清甜井水,河湾村中的那股灵秀之气就永远蕴含在我的血脉中。尤其在夜晚入睡前,我会情不自禁地捂着自己的脚掌喃喃自语:“我是河湾老井甘甜透心的圣水哺育长大的人啊…….”河湾村里的老井,可是夹在乡村里的一个个标本?从中我隐约触摸到了过往岁月的乡村脉跳;河湾村里的老井,可是嵌在乡村地层间的一枚枚化石?从中我清晰解读出了农耕时代的沧桑历史。(未完待续)作者简介

薛九来,笔名野农君子,号石坡居士,凤翔人。中国小说学会会员,宝鸡市作协会员,起点中文网签约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清河镇》荣获第五届宝鸡文学网年度优秀小说奖。散文集《童年纪事》《情寄春天》《雍城偶记》,民间文学专著《凤翔民间拾趣》《凤翔民间歌谣》《凤翔寺庙大观》《诗咏凤翔》,文论集《教苑随笔》《赏析古今名人家规家训》。小说《老倔的艳遇》荣获中国当代小说奖,编入《中国小说家代表作集》(上册),个人文学成就入编《中国小说家大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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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芳菲

责任编辑丨李强赵红娟

后台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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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妮李向宁瓜虫

签约摄影师

陈书明王虎勤

主编5

大美凤翔芳菲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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